📄 原文標題:What is Syntropic Farming?
✍️ 原作者:Agenda Gotsch,作者為 Dayana Andrade
🌐 出處:https://agendagotsch.com/en/what-is-syntropic-farming/
🤝 授權類型:CC BY-NC-ND 4.0(經原作者授權翻譯)
📘 翻譯與整理:Luminous Farmer's Network 光農合作社群
這個問題並沒有簡單的答案。我們必須誠實地說明:你在這裡找不到可以直接套用的標準配方。趨合農法(又稱為「演替性混農林業」)既不是一套可以購買的技術方案,也不是一種適用於所有場域的設計藍圖。它首先是一種觀點的轉變,是一種全新的方式來閱讀生態系,讓農民得以透過與過往截然不同的邏輯思維,尋找屬於自己的解答。
綜合作林農法是一套理論與實踐相互結合的體系,其核心在於將自然過程轉化為具體的農業操作,從形式、功能到動態皆是如此。因此,我們可以說這是一種「透過耕作實現再生」的方式——透過建立高生產力、低依賴外部投入與灌溉的農業系統,來提供一系列生態系服務,特別是促進土壤生成、調節微氣候與支持水循環。換句話說,這種農業方式是與生態系再生同步進行的。
趨合農業並非一套可直接複製的配方,而是一組有助於理解其基本特性的概念與技術。其創始人恩斯特・戈奇(Ernst Götsch)以超過五十年的跨領域科學實踐與日常農耕經驗,發展出這套世界觀。他的決策邏輯源自康德的倫理學,並橫跨物理學、希臘哲學與數學,同時也根植於生物學、化學、生態學與植物學。戈奇亦將現代科技納入其中,靈活轉化其他領域的技術與工具加以應用。
他所提出的農業體系,建立於一套連貫、有系統且內部無矛盾的資料鏈之上,不僅具有嚴謹的邏輯敘事,更可落實為具體可行的實作方法。從規劃到種植,每個階段都有其原則與步驟,並確實帶來實際成果。
趨合農法不僅是一個理論構想,它已被實證有效,並具備回應當前重大社會與環境挑戰的潛力。以下文章中,恩斯特將進一步說明構成趨合農法核心的十五項原則。
在趨合農法中,挖洞變成築巢、種子被視為基因、除草成為收穫的一部分,競爭讓位給合作,病蟲害則被視為「優化生命歷程部門的特派員」。這些術語並非偶然出現,而是源自我們觀看、理解並與自然互動方式的根本轉變。
許多永續農法仍是以「替代投入」為邏輯基礎:用有機資材取代化學品,用可分解材質取代塑膠,用各類天然配方取代農藥。然而,這樣的思維模式本質上仍與其所反對的體系相近,因為它們共同對抗的,是植物生長條件不佳所導致的各種結果。相對地,趨合農業協助農民複製並加速自然界的演替與層次化歷程,為每一株植物創造最適合其生長的條件,讓它們在空間(垂直層級)與時間(演替階段)中各就其位。這是一種以「過程」為本的農業,而非依賴外部投入。
因此,在趨合農法中,收穫是生態系再生的副產物,或者說,兩者本就是同步發生的過程。
「玉米正在萌芽,生命週期短,屬於豐盛系統中的胎盤階段。」這類句子,在實踐趨合農業的農民中是常見的說法。這些說法反映出農民在提及任何物種時,會同時考慮至少四個分類準則——這些是設計趨合作物組合時必須掌握的核心原則。根據戈奇的定義,空間的層級(Strata)需與時間的演進(生命週期)協調一致,並依照各系統(拓殖、積累、豐盛)中的演替階段(胎盤、次生、極盛)來安排植物位置。
因此,一座趨合農林系統會隨著時間與空間持續演化與轉化,始終朝向「已確立生命之數量與品質的提升」邁進,如恩斯特所說。
我們常說要與自然共作,而非對抗自然——但我們所說的「自然」,究竟是什麼?我們如何閱讀並詮釋這個自然?這正是趨合農業與其他農法的根本區別之一。而「趨合」這一概念,正是理解趨合農業的核心。
我們較熟悉的是熱力學中的「熵」(Entropy)概念——它描述的是系統中的混亂程度與能量退化現象。能量的消耗與耗散,皆可由「熵增定律」來說明,這是物理世界的基本法則。然而,當我們試圖用同樣的邏輯來解釋生命現象時,許多科學家發現「熵增定律」並不適用於生物系統。為了與生命系統對話,許多傑出的研究者指出,我們需要一個相對應的概念。
早在1942年,數學家范塔皮耶(Luigi Fantappiè)就指出:若說熵代表的是能量傾向於分散、簡化、解離,那麼趨合則展現出另一股力量——它促成結構的生成、差異性的提升與複雜性的增加,也就是生命的特徵。換句話說,熵讓一切分散,而趨合讓事物集中。
即使不使用「趨合」這個術語,物理學家薛丁格(Erwin Schrödinger)在1940年代也提出類似觀點——他說「生命以負熵為食」。這樣的思想,即存在一種與熵相反或互補的力量,並且生命正是這種力量在地球上的具體表現,長久以來吸引了許多領域的科學家探索與研究。
這些探索者包括:化學家阿爾伯特・聖捷爾吉(Albert Szent-Györgyi)、經濟學家尼可拉斯・喬治斯庫-羅根(Nicholas Georgescu-Roegen)、自然學家維克多・紹伯格(Viktor Schauberger)、心理學家烏利斯・迪・科爾波與安東內拉・瓦尼尼(Ulisse di Corpo & Antonella Vaninni)等人。甚至在1970年代,這些思想也促成了洛夫洛克(James Lovelock)與瑪格麗斯(Lynn Margulis)所提出的「蓋婭理論」(Gaia Theory)誕生。
當恩斯特・戈奇(Ernst Götsch)將「趨合」概念引入農業時,他開創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視角。他認為,在生態系的脈絡中,存在的不僅是解離性的(熵增)過程,同時也有促進組織與複雜化的進程。生物群體的集體代謝作用,能將熵的殘留物重新組構為更為複雜的化合物。這正是生命得以蓬勃發展的機制——依據戈奇的說法,這樣的過程總是會在互動的區位中,以及在整個地球層級上,創造出正向的能量平衡。
因此,當我們說我們要「為自然而工作,而不是對抗自然」時,所指的就是這樣的意涵。將趨合作為解讀與管理耕地景觀的核心思維基礎,正是趨合農業之所以具備生態再生潛能的根本所在。